文 刘爱军 图为资料图片
在庄庄有河的大连庄河，民间艺术璀璨夺目，其中，为世人所知的就是兴于明清时期，如今已经入选联合国“非遗”项目的庄河的民间剪纸艺术，庄河剪纸为有名的代表人物就是剪纸名家韩月琴老人。
2015年夏日的一天，记者拜访了74岁的韩月琴老人，去感悟这位民间艺术大师级人物的艺术人生。
别人看杀猪，我在学剪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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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月琴现在住在星海广场附近的一座居民楼内，一进客厅，记者就被四处悬挂的剪纸作品包围起来，人物花鸟，吉祥如意，一股炫目的民族风扑面而来。韩月琴的剪纸曾让北京奥运会上辽宁的吉祥小屋蓬荜生辉，也曾频频亮相于央视舞台，让国内外见识了这位来自辽南的剪纸大师。庄河剪纸从明清时期就有了，民风绵延至今，韩月琴得天独厚，师承于家族。
“我们家可是书香门第，我爸爸是教书先生，字写得非常好，方圆几十里的人一到过年都来我家求爸爸写对子。我的姥爷姓宋，也擅长水墨丹青，在当地很有名气，我小的时候就是受大人们的熏陶，喜欢上了剪纸。我的姥姥妈妈，还有比我大的姐姐们都喜欢布艺、绣花和剪纸，当时我还小，也就五六岁，还没上学，在家里看着姐姐们绣花，我就拿起一把剪子跟着剪，用的是一些边角料，还是我姐她们的活儿好，剪得非常齐整，我一开始就只能剪出个八角。当时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，和大人们混在一起绣花、剪纸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儿。那时候就剪一些枕头花、四季花和鞋花，后来就是窗花，越剪越好。
我那时候真的很用心，我记得大夏天的晚上，大人们在外面乘凉说话，我自己拿着个树枝在月亮光底下，在地上画画儿，要知道，剪纸和画画儿分不开呀。有一年，家里请人杀年猪，全家人都在院子里围着看杀猪，我没出去看，就在家里炕头上描花样、剪窗花，不往杀猪的地方看一眼。请来的杀猪人都奇了怪了，对家里人说‘你家小六子，这样能愚！’我在家里排老六，农村人说愚，就是变木变呆。
上小学的时候，邻居家的小孩不会做布艺，交不上作业正犯愁呢，她家大人就说‘去找老韩家老六姑娘，她手可巧了。’她找到我了，我就装病请假，在家里给她做小布艺。做完给她，她家里人说我‘乌亮’，乌亮庄河话就是手巧、聪明的意思。”
庄河是个好地方 我就喜欢传统的东西
中国剪纸高层论坛评价说：“她的吉祥如意剪纸简练概括，脱形写神，粗犷神奇，巧妙运用传统吉祥纹样将概括与夸张、比喻与谐音、寓意与象征手法生动地运用到剪纸中，达到神似大于形似的效果，把吉祥如意主题发挥到。”
“我就是喜欢民间传统，我们庄河是个好地方，人杰地灵，青山绿水，我家就住在冰峪沟，那儿的小河里，随便打一盆水，都能打上鱼来，还有小虾小蟹。我们庄河民风绵长，民俗活动也多，我的剪纸也离不开民间传统的东西。我年轻时就参加庄河有名的灯节，我设计的剪纸灯一转，一闪一亮，还有声响，还有孔雀开屏，那时只要我的作品参与灯节，肯定就是获一等奖，现在，有的人做更大个头儿的灯参加，这我可做不了了。”
民间的剪纸艺术，图样和剪法五彩纷呈，各有不同，如何汲取学习，博采众长成为民间艺术传承重要的一环，时光倒退三十年，韩月琴就背着装着剪刀和红纸，几乎踏遍家乡的村庄院落，求教散落在各处的剪纸艺人。“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，我愿意学，人家也愿意教我，把我当知心人，把他们家里的剪纸图样和剪纸手法毫无保留地告诉我。有一次，我听说荷花山乡有一位孙淑英老大娘，80多岁了，剪花鸟剪得特别好。我就翻山越岭到她家，可到她家没见到人，一打听，原来她到10里外的闺女家了，我又赶过去，老人待我很好，教会我很多新花样，后来，我还带着孙大娘一起到市里参加剪纸大赛，老人还获了奖呢。”
韩月琴的剪纸艺术深沉地植根于庄河土地，上下翻动的剪刀下，展示吉祥如意的朴素情感，其实流淌着吾乡吾土的挚爱，她的作品取材传统民俗，又从中不断注入新时代下的新元素，所以许多人称其剪纸艺术为新原生态艺术。不拘泥于传统，又善于从传统中汲取，这是韩月琴剪纸艺术不同于一般剪纸艺人的地方。所以她的作品既可以游走于各类各级民俗展览，不失土生土长之神质，又可登上奥运会、联合国等国际殿堂，得以成为万众共享的艺术。
老师对我说别扔了剪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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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念初中的时候，韩月琴的剪纸水平大大提高了，在学校里，她能把语文课本里的内容画出来、剪出来，贴在黑板报上；她的作品也在县里展览和比赛中获奖，为学校争得了荣誉，以前一直是她剪纸榜样的姐姐们，开始渐渐地佩服起妹妹来了。
“我学习好呀，小学升初中时，我是当地的状元，老师也夸我作文写得好，常常在课堂上念我的作文，我记得其中的一篇题目就是《共产主义接班人》。那时候心挺大的，想当作家，还想当画家。
1960年，我被分配到大连市中山区昆明小学教美术，有一天，课外辅导员送给我一幅剪纸，名叫《和平鸽》，是一个城市小女孩手捧和平鸽，这启发了我，我剪了一个农村小女孩喂羊的剪纸，还把它寄到了当时的旅大日报，那是我次投稿。到那时我才知道，剪纸也是一种艺术创作。
1962年，我又回到庄河，正赶上第二年旅大师范到庄河招生，我去考试，拿着一张宣纸当场画了一幅人物写生，还把以前的绘画作品和剪纸作品拿给招生老师看，结果，我被录取了。在旅大师范我挺用功的，大家也都喜欢我的剪纸作品，一到过年过节，有什么晚会活动，学校里就会展出我的剪纸，我还记得老师对我说‘剪纸是民间艺术，非常宝贵，你别扔了。’”
我和老伴当年是剩男剩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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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几年，韩月琴的剪纸艺术叫响，作品更具时代特性，韩月琴的剪纸理论也逐渐形成，真正促成这一变化正是韩月琴的老伴王玉良。王玉良上世纪六十年代毕业于辽宁大学中文系，他对老伴剪纸帮助大，两人互为益友良师，常常是一个剪纸，一个写评论，两人合力同心让庄河剪纸艺术的文化意味更加深厚，艺术的枝叶更加丰茂。夫妻俩唱和相随，是民间艺术圈里令人羡慕的一对老年伉俪。
“他妹妹和我姐姐在一起工作，我俩是通过她们认识的。当时我们都三十多了，没结婚，按现在的话讲，就是剩男剩女。”
退休后的王玉良经常自费陪伴老伴参加各地的剪纸展览和大赛，不遗余力地支持她的剪纸创作，并且以一个文化人的视角去解读韩月琴所代表的庄河剪纸艺术。所以，王玉良现在已经成为国内公认的剪纸评论家，他说韩月琴剪纸与众不同的地方是，她是用手剪的，而不像国内其他地方的剪纸是用刀刻的，另外重要的一点是韩氏家族传承了庄河剪纸艺术，包括韩月琴在内的韩家七姐妹人人能剪，而且还有100多名后辈传人，可以说这是中国后一个剪纸家族了。
我要把剪纸传给更多的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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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河的韩氏家族里的七姐妹个个身上有剪纸绝活儿，而这些绝活儿都传自于七姐妹的姥姥和母亲。大姐韩月桂，擅长传统题材剪纸；二姐韩月娥，将传统与现代相结合，自创出一套独特的剪纸艺术；三姐韩月松，剪纸以精巧取胜；四姐韩月梅，剪纸能体现庄河的民风民俗；五姐韩月凤想象力超群，自创花样；六姐韩月琴已经是旗庄河剪纸中的代表人物；七妹韩月巧剪纸水平与韩月琴为接近。
今年五一前，韩月琴不辞辛苦坐着车跑到了丹东，是为了给三姐家的孩子传授剪纸技术。这几年来，为了动员和凝聚家族力量传承剪纸，她带着剪子和红纸，走访六姐妹及她们的子女，手把手地描图样、教技法，为了就是让家里人别忘记了老韩家的剪纸传统，世代传下去。
“今年我去丹东我三姐三儿家了，教了三天，这么个剪纸大家族，每个人我都要亲自教，落下哪一个都不好。像我和老伴俩，不管是我们老韩家的，还是他们老王家的，我都教，而且还必须是亲传。进了韩家门儿，不管以前会不会剪纸，也不管男女老少，想不拿剪刀都不行。我那小孙女王紫薇从两岁开始我就手把手教，从拿剪刀的姿势开始的。现在她十一岁了，又能剪，又能画，还能创作，非常。”
“我们家从第三代到第六代，代代都有骨干。第四代传承人、老五的儿媳妇陈莉，曾荣获‘辽宁省十大剪纸明星’称号，第五代传承人王桐予曾登上央视舞台表演剪纸。我教孩子们剪纸全是鼓励，从来不打击，但有时我也批评，但是有道理。”
人们说韩月琴是一名剪纸艺术家，也是传播剪纸的社会活动家，韩月琴多年来始终有一个心愿：把庄河剪纸继承并传承下去。她担任了大连市剪纸学会副会长，参与和组织了多届市民剪纸大赛和多次剪纸展览；她在中小学和街道创建剪纸活动基地，经常到乡镇、街道和学校开班授课，毫无保留地传授剪纸技艺，发现和培养剪纸新人。
“我是一个文化志愿者，是一名传承人，不但要传承自家人，还要传承给更多的人，我要扩大传承的范围。干这活就得私心要少，操心要多，市内十多所中小学都有剪纸活动基地。我买了300把剪刀，花钱请专人打磨，把它们发给喜欢学习剪纸的爱好者。前几天，我出版了一本关于庄河剪纸的书，花了七万多块钱我就有这么一个心愿，把庄河的剪纸继承下来，传承下去。”
项目名片
沿革
庄河剪纸是产生和流传于辽宁省庄河市群众中的汉族民间剪纸艺术。庄河剪纸历史悠久，《庄河县志》记载“剪纸艺术，很早就流传汉族民间广大妇女中”。据考证，公元14世纪到18世纪（明、清时期）开始流行。庄河剪纸沿袭了古老的传统样式和表现手法。在平视构图、平面造型、镂空效果和连接关系以及强调装饰、讲究纸感刀趣等基本形态上，保持了传统剪纸的共性特征。其剪纸构图单纯，造型极为简练和艺术夸张。2008年入选中国非物质遗产，2010年，庄河剪纸作为中国剪纸的子项目随之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“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”，是大连市个入选联合国文化遗产名录的项目，实现了大连市文化遗产申报的历史性突破。目前活跃在庄河地区的剪纸人中，涉及众多不同行业人士，剪纸已经不单单局限于农村妇女，主要代表人物有韩月琴、孙秀英、杨传浩、王顺国、毕秀英、韩月巧、王莲香、蔡玉妍、丛树盛、韩月凤、夏春荣、刘杰等。
当年的韩家“七仙女”，现在的剪纸传承人。（前排左二：大姐韩月桂、左三：二姐韩月娥、左四“三姐韩月松、左五：四姐韩月梅；后排左三：五姐韩月凤、左四：六姐韩月琴、左五：七妹韩月巧）
项目名片
操作
庄河剪纸人，尤其是老一辈剪纸艺人在剪纸时随意性很强，剪纸过程大致有备料、打稿、开剪、整理压平或装裱四个步骤。其中重要的打稿又称起稿，剪纸人在剪一幅作品前，用铅笔在红纸上大体勾画出图形再下剪。老辈剪纸人常在心里打腹稿，怎么想就怎么剪，剪纸的内宅和形象在心中呈现出完整的样稿，剪子和心灵和谐沟通，是古老的“随心走”剪法，容易产生创意，能体现庄河剪纸的原生状态。开剪分为单剪开剪和折剪开剪。折剪是庄河剪纸中的惯用手法，用此法剪出来的剪纸有一种端庄、平稳、宁静的对称美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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